第八十七章　空屋里的老人

    一片片的雪花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，很快便在大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。狂风不断地刮动，在人的耳边飕飕作响。刺骨的寒冷，让人感受到了大自然无情的威力！
    两骑快马踏着风雪而来，马上的那对青年男女早成为了雪人。青年男子用手遮挡着迎面而来的雪花，指着前面说道：“夏息，我好像看到了那有一座小屋，咱们就到那去躲避一下这该死的暴风雪吧。”
夏息嫣然一笑，风情无限，她说道：“燕大哥，无论你到哪，我总是跟在你的身边。”
那是一座外面看起来简陋无比的小屋，也不知在这已经经过了多少年代。当燕朔轻轻敲响门的时候，从里面走出了一个满头白发白须的老人。当他看到这面前的这对青年男女，似乎知道他们为什么回来此，什么话也没有说，只是打开了屋门然后自己先走了进去。
    “燕大哥，我，我有些害怕……”
    夏息指了指那老人的背影，身子缩在了燕朔的身后，说道。
    燕朔微笑着向她摇了摇头，牵住了那双冰凉的小手，另一只手反手关上了屋门，跟随着老人一起进入了屋内。
    屋子里和外面完全是两重世界，正当中生着一只火盆，让整个室内都暖洋洋的。老人平静地坐在火盆旁边，从一个包裹着的酒坛里，倒出了一大碗酒，什么话也没有说，递到了夏息的手里，一双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夏息。
    这古怪老人的古怪动作，真的让夏息觉得止不住的害怕。况且，她根本不会喝酒。本来正想拒绝的她，忽然感觉到燕朔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。这顿时又让她胆子大了许多。
夏息接过了酒碗，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。好辣，好辣的酒。两朵红晕很快便浮现到了她的脸上。
燕朔微微笑了一下，从她手里接过了酒碗，大口大口喝光了碗里的酒。一碗酒下肚，身上的寒气被驱散得无影无踪。燕朔抹了抹了嘴，大声赞道：“好酒，好酒，我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的酒！”
    老人那原本僵硬的脸上，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：“你不怕酒有有毒？”
    他的声音就如同破锣一般，燕朔笑着摇了摇头：“我为什么要怕？我们不过是过路人，和你从来也都没有什么冤仇。况且，你如果真的要害我们的话，甚至都不用在酒里下毒，只要任我们站在屋子外面，就算冻也能啊我冻死了，是吗？”
    “是啊，你说得一点也不错。”燕朔的话好像让老人想起了什么：“在这，如果找不到躲避风雪的地方，真的会冻死人的，真的……”
    笑容又从老人的脸上隐去，他往燕朔面前的那只空碗和自己的碗里倒满了酒，燕朔没有问，也没有说，只是把酒碗接了过来。老人一口饮尽了碗里的酒，在酒精的刺激下，原本沉默的他，话居然开始多了起来，他语气异常平静地说道：
    “大约在五十年，不，五十三年前，有一对青年男女，来到了这里，那天，也像今天这般下起了大雪，那青年和你一般的年纪，他的妻子偏偏又怀孕了。当时他们又饿又冷，但就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得到温暖的地方。你们，你们能明白当时那青年的心情吗？”
    燕朔和夏息默默点了点头，只是燕朔心里觉得有些奇怪，他已经能判断出故事里的青年男女就是这老人和他当时的妻子，但这对青年男女为什么会来到这么荒凉的地方，而且还是在他妻子怀孕的时候？但他并没有问，只见老人又狠狠地灌下了碗酒：
    “那青年把妻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，抱得是那样的紧。但他无能为力，他只能看着怀中的妻子呼吸越来越微弱，越来越微弱。等到了天亮的时候，他的妻子，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怀里。可一直到死，他妻子的脸上依旧挂满了微笑……”
    夏息听得早已是泪流满面，她的指甲深深的陷到了燕朔手上的肉里，但她却根本没有觉得。燕朔也就这么任凭她抓着，没有一点缩出出的意思。
他知道为什么妻子一直到死还在微笑，因为她死在了自己最爱的人怀里，这其实对于她而言也是一种快乐。有的时候，爱早就已超越了生死！
    “所以，你就在这盖了这么一间小小的屋子，陪伴着你的妻子，陪伴……陪伴你那从来没有见过的孩子，对吗？”燕朔长长呼出了一口气，说道。
    “是的，我的妻子她生前最怕孤独，无论我到哪，她总喜欢跟着。以至于，我总是嘲笑她是我的一条小尾巴。”两颗浑浊的泪水，从老人的眼眶里流了下来：
    “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了，我只能把她埋在了这里。希望她能够听到我的声音，希望她有一天能够奇迹地出现在我的面前。虽然，我知道这只是我的梦想而已……”
    老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：“我改这间小屋，还有一个目的，我希望我和我妻子的悲剧不要重演，我希望有一天，当有一对青年男女到来的时候，能有一个躲避风雪，歇脚的地方，能有一个烧得热热的火盆，一碗暖暖的酒水，一张安歇的床……”
    夏息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，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老人。刚进来时的害怕，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，只有地老人无比的尊重。
   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老人啊，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，但他没有怨恨任何人，他反而为了避免悲剧，在这整整守侯了五十三年，五十三年充满了孤独的守侯！
    “我从来不会用伟大来说一个人，因为在这世上没有人配得上这两个字，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。”
燕朔的声音里满是崇敬：“现在我知道，在我面前的你，完全当得上‘伟大’这两个字。我可以去死，豪不畏惧的死，但我却无法忍受五十三年一个人的日子！”
    “伟大？我吗？”老人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：“我也一样不配这两个字。因为在这五十三年来，我从来都没有救过一个人，一直到你们今天出现在我面前为止。”
    燕朔和夏息睁大了眼睛，难道这地方除了他们外，整整五十三年没有出现过活人了吗？
老人看出了他们的心思，说道：“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？这里被称为‘死地’。不光到了冬季就风雪漫天，而且平日里也是豺狼横行，活人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存活的。甚至从这开始计算，方圆数百里内，都没有一户人家。”
    燕朔完全不明白了，既然是所谓的死地，那这老人又为什么能顽强地活了下来，而且还活了五十三年的时间，他忽然开始觉得，这老人身上充满了神秘的色彩。
    这时外面果然响起了几声狼嚎，夏息胆怯地靠到了燕朔的身上。只听老人又重新恢复了他那僵硬的语气：
    “不用怕，这间屋子坚固得很，不要说是狼，就连老虎和黑熊都无法进来，只要我不想开门，就没有人能在这里喝酒。”
   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，说道：“你们一定在很奇怪我为什么能活下来，是吗？其实很简单，因为我的心里有梦想，我要陪着我的妻子，有梦想的人就一定能找到征服困难的办法。”
    有梦想的人就一定能找到征服困难的办法。一句简单普通，但却没有几人能做到的话。在这一刻燕朔的心里，再次对这老人产生了崇拜，尊敬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