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二章　逃亡

    “我都忘记自己有多少时候，没有用过它了，我原本以为它再也不会出世了。但没有想到现在，却再用到了。专诸之子专毅向你请教！
    小白的面上流露着说不出的尊敬。是的，对面的这个敌人是老了，但他却依旧要与自己一战。一个对敌人，对武器尊敬的人，也同样值得他的敌人去尊敬。小白叹息了一声，说道：“我从来不用武器，但这并不是看不起你，只不过是我的习惯罢了。”
    “我知道！”
    专毅点了点头，接着他向燕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，抓起剑慢慢向小白走了过去，一剑在手，这个苍老疲惫的老人，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。
    不，当这一剑在手的时候，他已不再是一个老人。宛若回到了他少年之时，专毅的眼里，跳动着只有年轻人才会有的狂热火花。
    他一剑缓缓刺出，慢得如同时间都已停滞，这样的一剑甚至连邓大王都能够挥出。但只有小白才知道，这一剑其实已经是快的极至，快到了让所有人都以为极慢的地步。
    这才用剑的真正高手，真正的大宗师！
    专毅的剑，就如春风般温柔多请，就如和风般细致。可是当这剑抚摸到你身上的时候，你才会发现你已经失去了生命，已经死在了这温柔的剑下……
    小白不断地后退着，甚至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。就连一直不在意观看着的邓大王，都开始忍不住担心起来。难道，这个老东西真的是如此的厉害？
    但只有专毅知道，自己已经就快输了。
    他究竟已经不是少年轻狂之时，他的剑势已衰，他的后劲已无。一盏茶，顶多只有一盏茶的功夫，自己必败，必死！
    他知道小白也同样看了出来。
    果然，在眨眼的功夫，小白的反击开始了！
    好像一道闪电忽然掠过，原本还在激战的两个人，旦夕间就分开了。小白的样子看起来有一些儿狼狈，他张这嘴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。
    专毅却好像像个没事人一般，依旧握着那把剑笔直地站在那儿，就如同一尊雕像一般。
    这一战，究竟是谁赢了，谁败了？
    邓大王有些胆怯地看了看专毅，又看了看小白，只听小白的喘息声终于平静了下来，他抚摸着胸口说道：“不用看了，他已经死了。”
    邓大王张大了嘴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，他壮大胆子走到了专毅的面前，小心翼翼的推动了下专毅，只听到“轰”的一声，专毅的身子倒在了地上。
    那把绣迹斑斑的铜剑，滚落到了一边，好像在那述说着说不完的寂寞……
    “好专毅，好一把无双之剑。”小白轻声赞叹着：“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回去，败的，一定是我。”
    这时，他忽然发现了什么，向周围看了看，目光变得阴冷无比：“人呢，人倒哪里去了？”
    邓大王一片茫然，向着屋子里看去，顿时，邓大王的脸上毫无人色，就在刚才决战的时候，燕朔和夏息已经不见了……

    大雪还在不断地落下，天地间早已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。
    这里有雪，有风，但却一点也不冷。如果人的心都是冰冷的，那再大的风雪又怎么会感觉到寒冷呢？
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的足迹，这一对青年男女就这么默默地行走着，他们谁也没有说话。有些话已经不必说，不用说了。该说的所有话都已留在了那间小屋里。
    他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了，从那间小屋子冲出来的时候，他们就一直在逃亡着。在这漫天的风雪之中，但这茫茫的前途之中，就这么不断地走着。
    燕朔永远也忘不了，专毅在慷慨赴义之时，对他递来的那个眼神。因为在小包和小白决战的时候，专毅已经告诉了他，在小屋的一角有一个秘密的暗道！
    专毅已经老了，他已经不再想活下去了。但其中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，专毅却并没有告诉燕朔。小白惊人的身手，竟然又重新激发起了专毅的斗志。消失了五十三年的雄心壮志，再次在专毅的胸中燃起。像熊熊的大火一般，在那不断刺激着专毅。
    可是燕朔知道，现在的专毅绝对不是小白的对手，当自己带着夏息，从那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小屋逃出来的时候，专毅这个可敬的老人，一定已经捐躯了！
    “燕大哥，你，你还在伤心吗？”
    听到夏息小心翼翼的问话，燕朔居然笑了：“伤心，我为什么要伤心？为了小包还是专毅？这，却正是小白最想看到的。”
    夏息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，一个是燕大哥最好的兄弟，一个是虽然才认识时间不长，但却以自己生命救了他们的老人，难道说，她的燕大哥真的对他们一点感情也没有吗？
    “当小包死在我面前的时候，我真的觉得非常伤心；当我明知专毅必死，但为了救我们，却义无返顾慷慨赴死的时候，我也一样的伤心，但现在我却不会再伤心了。”
    燕朔平静地说道：“我要好好地活着，而且要比任何人都活得长，这样才能为小包和专毅报仇。所以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能伤心，伤心只会乱了我的方寸……”
像第一次认识燕朔一般，夏息愣愣地看着燕朔，在她的印象里，燕大哥永远都如春天的阳光般充满了温暖的笑容，可现在的燕大哥，虽然一样也在笑，但为什么这笑，让自己听起来却是如此的感到心惊？
    “可是，小白的功夫却是如此的厉害。”夏息勉强打着精神说道。
    “有的时候剑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，小白也是一样的。”燕朔收起了笑容，从容淡定地说道：“不错，就算三个我加在一起，也打不过他。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？我能忍，而他不能，所以终有一天，会让我找到机会的。”
    从这一刻开始，燕朔发誓，自己要像一头黑暗中的狼一般，静静地注视着猎物。只要猎物有了任何的松懈，他都会和真正的狼一般扑上去撕裂敌人的咽喉！
雪愈发地大了，简直让人无法睁开眼睛。这里离开那个死亡的山谷已经很远很远了，至少在今天日落前，小白无法追上了。燕朔努力向前看了看，在风雪中，他看到了不远处亮起了灯光，灯光，让人倍觉温暖的灯光。
    这是个小小的客栈，当燕朔敲开门后，笑容满面的老板迎了出来。他一边热情地帮燕朔和夏息拍打着身上的雪花，一边将他们接了进来。燕朔和夏息才刚刚坐定，就已经听到老板笑嘻嘻地说道：“什么也不用说，我什么都知道。”
    然后他端上了一哇热腾腾的面汤，几乎用命令似的口气说道：“把这全部喝了！”
一碗面汤下肚，寒意被驱散得无影无踪。这个时候的燕朔和夏息，忽然又想起了那间小屋，和屋子里的那个来人，还有他救命的热酒……
    “掌柜的，我们什么也没有说，你又知道什么？”
听到夏息天真的问话，掌柜的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：“我当然知道了，那么大的雪，那么冷的天气，你们到了我这，如果不喝上一碗面汤，我可以向你们保证，到了明天的时候，你们一定会在被窝里不停地打着摆子！”
    说完，他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。燕朔微笑着说道：
    “这是我平生喝过的最好的面汤，掌柜的，我们夫妻从外地而来，路上遇到了劫匪，幸亏我们跑了出来，还请你为我们找一间干净暖和的房子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