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　战争再启

公元前４３１年这一年间，在各个诸侯国发生了太多不寻常的事情。首先是弱小的莒国亡国。其后灭了莒国的楚国，以得胜之师趁势北伐，连战连捷的楚军，终于到了与同样强大的齐国，决战于爻城之际！

但就在这关键的时刻，楚国大将贾岸却莫名其妙的被楚王所废，并却押至都城关押。而取代贾岸的将军，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，这人竟然是权臣寅阳。

当寅阳接过了楚军的指挥权后，齐军大将冯商已经不再畏惧看起来依旧强大的楚军了。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，齐国唯一的敌人只有一个而已，那就是贾岸。现在贾岸已经不在了，楚军也成为了一盘散沙。那个寅阳，充其量是一个只会装腔作势的废物而已。

曾经答应在贾岸下狱之后，将爻城双手献给寅阳的诺言，现在已经被无限期地拖延了下去。每当寅阳询问起这件事的时候，灵奇总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敷衍着。

耐心在被一点一点的消磨着，来自于楚王的压力，让寅阳渐渐的开始怀疑起齐人的诚意。当他终于向齐国下达了最后通牒的时候，灵奇这个冯商的代表，却找出一个借口离开了楚军的营地。从此后，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......

终于知道自己受骗的寅阳，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，向爻城发起了最为凶猛的进攻。

十数万楚军将士，在寅阳的指挥下，对爻城发起了轮番冲击。城下是楚军将士的呐喊，厮杀，是一次次不顾性命的冲锋。他们并不是为了楚国，更加不是为了寅阳，而是为了自己心中爱戴的将军贾岸。

他们知道只要能够攻下了爻城，将军身上的罪名便会减轻很多，而这也是唯一保全贾岸生命的办法。为此，这些楚军将士们在无视敌人生命的同时，更加无视于自己的生命......

城上，是无数的滚木擂石接二连三地落下，是齐国将士亡命的厮杀。这是他们的爻城，是齐国的国土，他们绝不容许将它双手献给自己的敌人。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，为了捍卫自己的国土，他们便如齐国将士一般，忠勇浴血。

他们更加清楚，让他们害怕的战神贾岸已经不在了，齐国最大的敌人现在正在大牢里苦苦忍受着煎熬。城下的那个自以为是的寅阳，不过是一个小人，一个只能让楚军毁灭的废物。

整个战场都变成了一座天然的，巨大的打铁场，兵刃相交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人的耳膜几乎都要被击穿。士兵们亡命的叫喊，受伤后倒下时的惨叫此起彼伏。人的生命在这已经一钱不值。活着的尊严在这完全成为了空谈。有的只是屠杀或者被杀......

爻城城郊一里内的房屋早就被冯商下令拆毁，伐木断桥，凡有水泉处皆投毒。城门坚闭，吊桥高挂。城壕内构筑了了望哨，士卒们人人张弓搭箭，严阵以待。

只听到号声一响，在距离城下百步之外的楚军已经改变阵型，前头立盾牌和骑马的士兵就往两边撤去，而中间杀出的楚军们抬着云梯，呐喊着，蚂蚁一般的向城墙冲过来。

城上的守军立刻以弓箭和滚木擂石进行还击。随着一枝枝的弓箭射下，一块块的大石头落下，攻城的楚军攻势顿时受阻。整整一个多时辰的强攻，不但没有捞到一点便宜，反而还在城下扔下了一百来具尸体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寅阳不得不暂时命令停止攻击。

那些守城的士兵百姓们，眼看敌人败退了下去，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参与守城的士兵里，有许多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。有位独臂老兵，是个马夫。当冯商抚摸着他的断臂，问道：“你一只臂膀如何能拉得动弓箭？”

那老兵毫不迟疑地说道：“拉不得弓箭，我还可以使剑，还可以往城下扔石头。”

冯商大喜：“等他日爻城之围解了，我必然在大王面前为你请功。”

说实在的，在冯商看来，这样的老兵战斗力未必就会比新兵差了，那些新招募进来的士兵，有的甚至连杀只鸡鸭都会眼晕。

“老兵，听说冯将军夸奖你了？”在战斗的空隙，有几个新兵围上来问道，将军的夸奖，让这些才入伍的新兵们羡慕不已。

那独臂老兵却不在意地说道：“这算得了什么，当年在和晋国交战的时候，我为冯将军喂马，晋军突袭我军大营，当时所有能参战的人都拿起武器向晋军冲了过去，终于打退了晋军的进攻，我这条手臂就是在那时候丢的。战后冯将军亲自把我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，又亲自为了裹伤敷药，那份荣耀，我直到今天还忘不了！”

听到堂堂的冯将军居然亲自为一名士兵敷药，那些新兵一个个砸舌不已，连带着看老兵的神情都显得敬畏起来。等到能够成功守住了爻城，他们或许也能得到这样的荣誉！

“楚军上来了，楚军又上来了！”正在这个时候，负责监视城下动静的士兵们大叫道。独臂老兵急忙带着那些新兵，又匆匆投入到了战场之中……

楚军的进攻愈发的疯狂起来，他们完全忘记了生死，向爻城发起了波浪一般的冲锋。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退缩，根本就不知道害怕，他们唯一的目标，就是夺下爻城！

几十个楚军已经就快爬上城墙，正在这个时候，冯商带着一队亲兵亲自赶了过来，千钧一发之机来不及任何犹豫，冯商大叫了一声：“破贼此其时矣！”顺手搬起了一块石头，对准一名正疯狂地往城墙上爬的敌人狠狠砸了下去。

他似乎听到了“扑哧”一声，看到那颗头颅像被砍碎的瓜果一样炸裂开来，淌出的鲜血和脑浆是那样的触目惊心。当第二块石头抛掷下去的时候，他清楚地看到那被石头击中的敌人，抱着石头一起跌落到了城下。

冯商抽出了宝剑，利用城墙为掩护，当敌人的头颅和手掌露出在城头时，宝剑便会准确地剁在头颅或者手掌上。

有些第一次上前线的新兵因为紧张、惊惧而面色如土，浑身哆嗦着，冯商大声说道：“来呀，怕什么，杀呀，杀开头就什么也不怕了！”他拿起一块石头交到一名新兵的手里，与那新兵一起捧着，走到了城墙，将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，然后他笑着说道：

“记得，这是你杀死的第一个敌人！”

在将军亲临前线的激励下，守城的军民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。他们无所畏惧的和楚军作战，无所畏惧的流血、牺牲！

太阳从升起又到落下，天色开始暗了下来，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。在这一天的攻击里，楚军阵亡超过了一千人。那触目可见的尸体，那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，无不让人作呕。

当那份决死的勇气过去后，楚军士兵们显得那样的疲惫。他们抬着同伴的尸体，垂头丧气的从战场上退下。就在几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同伴，现在却已经再也无法看到明天的太阳了。

爻城上飘扬的依然是齐国的战旗，有些楚军士兵回头看了看，眼中流露出了迷茫和苦涩。爻城还能被他们攻下来吗？那坚固的城池，正在逐渐成为这些楚国的士兵们无法忘记的恶梦。

鲒风同样也愣愣地看着爻城。为什么，为什么会这样？失去了贾岸将军的指挥，战争就进行到了这个样子了吗？如果贾岸将军还在的话，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？